和上次一样，林宝仪站在飞剑之上。
李覆衡还来不及祭出青舟，缠在她高挑身躯上。
此番脱险，两人都神经都一松。
以后没有避水手段万万不能贸然下水。
收回心神，林宝仪发觉有些不对。
低头一看，李郎中的手又抓错地方了。
她向后转头，想出言提醒，耳背却忽然遭了一口热气。
“嗯…”
一股异样的感觉扩散开来，她立刻御剑向岸边激射而去。
李覆衡也反应过来，悄悄移了手。
两人在堤上落下，他也有些不太好意思，还未落地就自行跳下。
林宝仪也十分默契，没有说什么，只是一味地脸红。
李覆衡觉得自己有些过了，想赔个不是，开口就蹦出两个字：
“很润。”
此言一出，气氛顿时古怪起来。
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，脸皮还没有厚到当面说出这种话。
但身体却十分诚实，这是自炼化鼠疫之后就有的小毛病。
就如同刚刚手乱放，偶尔肚子会咕咕叫一般。
即便完全炼化，也难以避免这些。
林宝仪两眼都瞪大了，从头到脚开始重新审视李覆衡。
在她眼里李郎中可是德行极好的圣人，怎会说出这样的话？
结合刚才在水下的一幕，莫非李郎中背地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？
此时，她也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完美无缺，只是在大义上一直在做善事。
如此也好，先前收到《姹女还阳经》的时候，她最怕的是被迫提出羞耻的请求，然后被圣人一般的李郎中严词拒绝。
让自己的清白形象一落千丈，还是最钦佩的人面前。
现在的李覆衡似乎就和普通男人并无区别。
那么…似乎可以开始修炼了，只完成一次任务便好。
李覆衡见对方眼神莫名地盯着自己，也不由得老脸一红：
“宝仪，你知道的，我身患几种疾病，情志偶尔会控制不住，对不住了。”
“嗯…没什么，先把那条捉到的人鱼交给他们吧。”
林宝仪点头，不再提及此方面的事情。
说到正事，李覆衡脸色严肃起来，那两条鱼还在腹中天里扑腾着。
先找个地方吸收了，看看那个普通人是否能变回去。
……
片刻之后，李覆衡单独出现在一间茅草屋中。
他张嘴吐出残缺人鱼。
这个由普通人变成的人鱼，还未变化完全，手脚还没有完全并拢。
手指触摸在皮肤上，像是泡了一整天，十分绵软。
【当前身患：血吸虫病，正在吸收炼化中】
【已炼化7%】
随着疾病被吸入体内，残缺人鱼开始缓缓变形，异变的骨骼逐渐收缩，整体向正常人转变，最后变成一个偏瘦的中年男子。
病情好转，中年男子反而更虚弱，虽然有微弱的呼吸，却无法苏醒。
李覆衡伸出舌头贴在其身上，全身脉络变得清晰可见。
患者心火已灭，和败血鼠疫患者极度兴奋相反，已经没了自主神识。
也就是说，以往的他已经死了。
这是李覆衡无法挽回的，就像他没办法把地魁变回来。
“进来吧。”
这句话如同指令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一个麻衣妇人推门而入。
一眼看到躺在茅草堆上的丈夫变成人形，还有鼻息尚存，妇人喜极而泣，扑到身边。
可抬头却见李郎中满面愁容。
“人…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他很不想说这句话，虽然已经尽力，但每次见到家属眼中的绝望，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重。
妇人听了，身体如遭雷击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：
“当家的。”
“志成！”
可惜中年男人无法应答，身体也由于精气过度损耗，已经走到尽头。
李覆衡静静地看着。
这段时间以来，所有怪病一直专攻某种脏器，将其他内脏精气转化过来，造成人体五行极端失衡。
几乎是以人体为炉，将人本身炼成一份大药，还会利用情志变化自行送到口中。
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怪病，更何况经过旱灾，体内元气亏空，一旦病发就是死。
他能感到，这个中年人的气机还未消散，似乎还因为怨念而存在着，和康山鼠疫村的女尸一样。
他们已经十分努力地生存，却都落得这个下场。
毕竟还是弱肉强食的世界。
李覆衡走出茅房。
外面依旧大雨连绵，但已有一群人围在出口处，包括林宝仪、土平。
还有一人让他感到意外。
站在林宝仪身边，那个从红毛瘵鬼恢复成人的林宝云。
他身后站着一群林家壮丁，包括胡均等人，都是些熟悉的身影。
看到李郎中出来，心急的刘坪立马上前询问：
“师父，里面的人怎么样了？”
李覆衡摇摇头，人群一片死寂。
他们生活在水边，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变成这样。
“不必自责，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林宝仪出言安慰着。
李覆衡深吸一口气，不再说话，默默走到一旁的大院里。
这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人，都是血吸虫病患者，但还未完全发病，基本都是肚皮鼓胀，四肢瘦小。
灾民本就吃的不多，仅剩一点养分又被吸走，成了这副模样。
他手扶金针，五彩流光尽数飞出，扎在灾民的肾经子穴上，开始抽取病气。
【当前身患：血吸虫病，正在吸收炼化中】
【已炼化10%】
有了金针辅助，几十人很快便被治好，凸起的肚皮恢复了正常，萎靡的精神也恢复不少。
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在眼中。
李郎中能治好这种病。
受灾月余，这是第一个好消息，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群有了一些光彩。
其中一个人见此，显得尤为激动，正是被救回来的林宝云。
这次，他亲眼目睹李郎中出手，将灾民的病痛驱散。
自己淋过雨，当然知道这种感受。
林宝云上前几步，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。
“宝云之前身体虚弱，无法当面谢过，今日跪谢李郎中救命且不杀之恩，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，尽管吩咐。”
李覆衡上前扶起，拍了拍其手臂。
“你家大业大，帮大家渡过难关，就是在帮我，也是帮你自己。”
此话一出，林宝云想到自己变成瘵鬼害了不少人，眼神更加坚定。
他们林家早就搬走了，但自己执意要留下，救助剩下的灾民，只求心安。
“只是不知这大雨什么时候是个头。”林宝云脸色阴郁，发出一声轻叹。
李覆衡心念一动，想到了什么，向天空伸出五指。
【众生苍青气机环绕，已汇聚9123人气机】
苍青之气渐起，在他周身环绕。
又是熟悉的操纵天地的感觉。
铅灰色的乌云在他操控下缓缓散开。
风渐停，雨渐细，拨云见日。
一丝曙光笼罩他的身体，给灰暗的世界带来光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