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
第六十六章
柒休觐急忙穿上自己的衣服,随便捯饬了一下就出门去,但出了门她又有点害怕,害怕面对现实,万一欧阳谦真把自己剁碎了扔海里……
只要自己大彻大悟的认错,欧阳谦会高抬贵手吗?她捶了捶宿醉后头疼不已的脑袋,拼命的回想昨夜发生的事,以做出相应的道歉和解释,却怎么也记不起全部的事情了。
走到半路上,听到屋内几人在闲话:“我还能骗你们不成?嘁,说好听点,是情妇,说直白点,不就是个娼妓吗?说是娼妓都不合格,人家哪个妓子长得不俊?吹拉弹唱哪个没有本事傍身?”
柒休觐直觉此话跟自己有关,停下了脚步。
“她什么来头?你可听得真切了?真是对王爷说了大不敬的话?”
推麻将的声音响起,混合着说话的人声:“听得真真儿的,卖屁股的东西还敢指责金主没有真心?真心是她们这种东西能得的?你就等着擎好吧,晚点儿保准传来又剁碎了一个的消息。”
“嘿,话说回来,剁碎之前,能赏给我们玩玩也挺好的。”
“烂抹布有什么好稀罕的,小心你没命享受。”
柒休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,心事重重的拖起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。
到了船内,她帮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,他们慌乱的看她一眼,纷纷躲开了,都不敢跟她站在一起,生怕受了牵连。眼见他们的态度如此,柒休觐心底猜到欧阳谦已经震怒,他会怎样处置自己?这大海汪洋的,实在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,她若真死了,又有谁能察觉呢?柒休觐心里阵阵发凉,想到过去每一次的顶撞,都有些后悔,或许欧阳谦带她来就是为了毁尸灭迹的。
思维就这么发散着,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爹娘。虽然自己的爹在自己小时候一直对娘打骂不休,不过,至少不会杀人灭口,那时候死了人,也不会有人深究的。或许是因为娘生了三个孩子,一定会一辈子跟他过下去吧。
可是他的权利,却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……
他们相同,可又不同。爹会打人骂人,但也做不出杀人的勾当。他没有对自己动过手,但只要他一句话,甚至一个眼神示意,自己就能死无葬身之地。
男人,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。
想着想着,她又觉得或许一头跳下去,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摆脱了这个阴暗无趣的人生。
为什么,元帅就不这样?是他那样的家庭氛围养不出这样的孩子,还是,自己没有机会看到他那一面?
她放任自己放空一会儿,幻想着自己此时是在元帅身边,他会对自己很好很好,以此来弥补安慰一些自己惴惴不安的心。
欧阳谦房里来了几波客人,他们都为欧阳谦办事出了不少力,欧阳谦自然也不会亏待别人,两方来回迂回了几个回合,他就允诺了他们所提出的部分条件。
人活在世上,无非利益二字而已。
事情谈完了,他们都说着要去找点乐子,有人客气的问王爷要不要同去,同行的人敲了他一下,小声提醒:“王妃一同前来,你还敢给王爷出这许多馊主意,不想要自己脑袋了是不是?”
那人忙拍了拍自己的嘴,有些赧然的道:“是下官言语轻薄,请王爷莫要怪罪。”
欧阳谦摆了摆手:“诸位请自便吧。”
景鸿送走了他们,转过身瞧见欧阳谦的心情不佳,又劝慰道:“公子,如今一切都已部署妥当,只待西麟行动,我等就可将他们收入囊中,绝不会再有错漏。此举,虽然花销甚大,可也免除了牵连无辜百姓的惨案,是件大好事啊。”
欧阳谦点点头,坐了下去:“我知道。”
景鸿低垂下眼眸,叹了口气:“公子是为了柒姑娘的容貌烦心?”
欧阳谦过了一晚上,还是觉得难以置信,她越是心情激愤,越是证明她对自己的爱有多深,可同样的,她越是心情激愤,也是恨自己有多深。她甚至宁愿毁了自己,也要抹杀掉对自己的爱意……他心底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重感,微微的摇了摇头:“我不在意她的脸是好看,还是不好看,我只对她的行为感到心惊。”
景鸿走到他跟前,为他倒了一杯茶,低声道:“确实,柒姑娘的性子,实在是太烈了,过刚易折啊。”
“其实,我知道,她这么恨我,却从来不会做伤害我的事,是为了什么。”欧阳谦低声诉说,“她,并不全是为了我,而是为了元国的将来。她知道元国的下一任君主或许会是我,所以才极力的扼制自己。”
景鸿坐到他旁边,默默的倾听。这个王爷,比他还小上几岁,他见过欧阳谦稚嫩的样子,虽然身份万分尊贵,可却毫无架子,温和细心的照顾好所有人,像个贴心的小弟弟。
可如今这个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,他的心智变得更加成熟,而经过了这么多岁月和世事的磨砺,他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尖锐。
是啊,经过了皇上的怀疑和杀心,经过了在段国一个人背负着叛国的骂名,背井离乡,砥砺前行,为国家谋求胜利,这其中也一定经受了常人所不能想的压力。他一个人,在段国那个满是虎狼的地方,要想在敌国国君面前展露忠心,被人所信任,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?换了谁,恐怕都坚持不住吧。
他不经常笑了,眼神也变得更加睿智凌厉,全身都散发着难以亲近的气场。他不再那么不分善恶和背景的无差别的怜悯别人,而是立场分明、态度坚定的来对待一切事和人,有时候他的雷霆手段会让他觉得恍惚,好像眼前这个人,并不是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个孩子。
“我知道她有多恨负心人,还是这样用最卑劣的手段给她难堪,让她难受。她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不平和恶念,只能一次次的伤害自己。她是因为不能伤害我,而只能伤害她自己的……呵,王妃,确实不过是个虚名而已,荣耀,特例,她从未享受过。以前,我对她的爱护,也变成了如今她的自嘲,我对她,真的太恶劣了吧……”欧阳谦抹了把眼睛,还是发出了哽咽的声音,“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我不是欧阳谦,没有这层王爷身份,或许很多事都可以直接化解。她可以打我、骂我、去告我,她可以去主动要求拿到属于她的那份财产,甚至,她想要动刀子,也可以往我身上来。她不会,不会,每次都,只能这么伤害自己……我这叫做爱吗?不,这跟爱一点关系也没有……”
“公子,事在人为。”景鸿这么久以来,第一次冲破身份的差别,暂时以一位兄长的态度来对他,“说实在的,人这一生短的很,尤其是,姑娘又身在边关,谁能活到哪一天,谁也不知道。既然公子放不下柒姑娘,不如好好对她,柒姑娘的性子确实是厉害,大有自残自杀的念头。想必,公子当年追求着她,想跟她结为连理,也并不是想看到今日局面的,对吧?我没有跟姑娘很近的接触过,但是跟她朝夕相处的同僚们,都对她赞不绝口啊,还有那些她帮过的穷苦人家,更是把她奉做菩萨。这些都足以证明柒姑娘的人品,是绝对正直的,她的私德,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?公子,属下的建议依然是,不要再去追究过去,过去的事谁也改变不了,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您要看的,是以后,你们到底想走到哪一步。”
“我当然是想让她回来,跟我,好好的过日子。”
“那就收起您的试探和猜疑,把那些影响你们感情的因素,统统抛开,然后开诚布公的跟她谈一谈,别再一点就着。她质疑您,也是不无道理的嘛,您整出的这些东西,每次在她面前还故意刺激她,她当真了也不奇怪啊。别跟她吵吵,跟她真诚的道歉,求得她的原谅。如果她暂时解不开心结,您就徐徐图之,日子久了,她总会被打动的。您不是也跟属下说过,其实好多次,您诚恳的想跟她和好,她都会神情恍惚,好像在犹豫的吗?既然您的真心可能会打动她,您就别再一次次的在她刚要回头的时候,又把她推的更远了。她要质疑您,您就一遍遍的解释,她要打您,您就把脸伸过去让她打,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?打得能有多疼?她要骂您,您也照单全收,再根据她在意的那些事逐一解释,我不相信柒姑娘这样对陌生人都能散尽家财、施以援手的人,会对您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无动于衷。”
景鸿的话不可谓不真诚,欧阳谦听着点了点头:“我,我,记住了。”
景鸿长叹了一口气:“好,好,那您消化消化属下说的话。对了,您吩咐的找治疗外伤的名医的事,有消息了,等咱们回到陇安,就可以直接让大夫给姑娘治疗了。在船上,只能这么将就将就,先让跟来的大夫给配药了。”
欧阳谦的眼神又凌厉起来:“事情再推进一步,我要尽快解决掉这边的事,赶紧带她上岸。”
“是,不用公子吩咐,属下已经在跟进了。”
柒休觐收拾好了东西,又在墙上找个两条鞭子和两跟鸡毛掸子,然后窝在一边观察。她决定进去后先表忠心,说一辈子会跟着他过,然后主动请罚,看看他什么反应,能不能放过自己。
待欧阳谦屋里的客人三三两两的出来,柒休觐才凑上前去:“你好,请问一下,王爷现在心情还好吗?”
守卫看到她脸上全都被包严实了,绷带上洇着血迹,惊讶了一瞬,又立刻恭谨的回:“还好。”
“麻烦通传一声,奴家求见王爷。”
守卫应了一声,就进去通传了,态度倒未见与昨日有什么变化。
守卫走出门来:“姑娘请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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