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岁秋心中大喜，但又狐疑地撇了他一眼：“你还有这本事？”

能帮助别人到玄关二重，你咋自己还在玄关一重逗留？这像两个差生，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说“我来辅导你学习，让你进班级前十”用脚指头想都有些不靠谱吧？

沈归玄似乎也看出他心中所想，抿嘴笑道：“这是师父教我的法子，我因为体质原因并不适用，但你可以尝试尝试。”

“这么好的方法，当初在地牢里的时候怎么不提前透露透露？”

沈归玄悠悠道：“谁知道你要挑战周城？但凡是个正常人想不到你会和周城比试吧？况且我这套法子并非速成，需要时间。再说，我凭什么要将师父的手段教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？”

仔细一想，倒也是，自己当时冒险与周城打赌，也属紧急情况，顾不得思虑这许多。

在武侠江湖里，没有师承就如同盲人摸象，始终不得其法。

李岁秋微微笑道：“那你师父还有没有传你别的手段？也拿出来分享分享嘛。”

“还真不客气。”沈归玄翻了个白眼，“你想得美。”

见李岁秋神情有几分落寞，沈归玄不免柔声道：“江湖中每个师门传承都很严格，天门宗就是天门宗的功夫，血神教就学血神教的手段，名门大派不会放纵自家手段随意流传江湖，就是为了避免被外人破招。我虽然出身小门小派，但也遵循这条规矩。一般门派手段泄露，师门要么会派高手追查，废去泄露者一身经脉手段，要么当场格杀，不留后患。”

“那为什么你可以将突破的手段传给我？”

“我何时说要‘传’给你了？师父的手段依旧是我在用，只是目的是辅佐你罢了。”

原来如此，但他很快又好奇道：“各门派突破二重的法子一样吗？”

“一二三重都一样，大家的目的都是引导天地之气进入身体，然后在丹田轮转，化到周身。因为卡在二重三重的人很多，所以不同的门派衍生出不同的辅助手段，帮助门下弟子修习突破。”

说着，沈归玄身体开始再度浮现那层薄薄绿光，但这回他并未盘坐，也没有吐出什么丹药，而是走到李岁秋的身后：“我这是一个调气的法门，原本是需要丹药辅佐的，但眼下没那个条件，待会儿我用自身药力引导你气血流转，多走几遍，应该就能感应到天地之气了。”

李岁秋大喜过望，老老实实坐好。

沈归玄的手指轻轻搭上李岁秋的腰，从命门穴开始，一寸一寸，向上挪向夹脊关。

“你先收腹，深呼吸......慢点，一定要感受气血的流动，先不要压制血煞之气，顺其自然......”

随着手指一点点滑上，李岁秋耳根越来越发烫，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但这样一来自己呼吸就乱了。

贴的有点近，李岁秋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，发丝撩过他的脸颊，还带着一点儿香。

虽然他之前有过怀疑，但始终不肯相信：这沈兄弟不会是个女人吧？

他看过不少古装剧里有男扮女装这个情节，老套得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，但从昨天晚上大伙一起睡的那个态度，他开始思考这位“沈兄”的性别。

但那毕竟只是揣测，对方究竟是男是女他也不好放在心上。教派、武道、五仙教......手上的事情这么多，无论哪一件都比兄弟是男是女更重要。

他身材瘦瘦干干的，没什么肉，而且头发也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，那丝滑......一股淡淡的香味还萦绕其间。不过他每次炼丹时，身上也会有一股草木香气逸散在空气中，他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两种香味弄混了。

可这回贴的这么近，他就是再糊涂也闻出来了，这就是女人身上脂粉的气味。

很淡很淡，闻得出他已经很久没用了。

可他又有喉结......这玩意儿莫非也是伪装的？

想起武侠小说里那些大佬们的易容术，李岁秋也一时拿不定想法。

一时间，他心跳如擂鼓，沈归玄的身份在女扮男装和女装大佬间反复横跳，搅得他心烦意乱。

“让你深呼吸，你怎么呼吸还急促起来了？”沈归玄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岁秋，他按压穴道的指腹微微用力，便感应到李岁秋气血流速的不正常，“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
“呃......没想什么，只是凑的有点近，闻到沈兄身上好香。”

“我身上？”沈归玄若无其事地闻了闻身上的衣服，“没味儿啊？话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？或者说是保暖思那啥？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教主，要不要找个姑娘先发泄一下？”

“发泄就不必了。”李岁秋拍了拍脸颊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什么男男女女的，女人只会影响老子拔刀的速度，反正是男人更好，交流起来还简单些，直来直去的。

沉下心来的李岁秋，很快凝神进入内视状态。

沈归玄的手指经过的地方，一丝柔和气息会从穴位渗透进来，抚慰滋养他体内激荡的气血。在如此引导经过一轮小周天后，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：“凝神，引气入体，气始于虚廓，虚廓生宇宙，宇宙生气，周而复始，用之无穷——”

这道声音极为肃穆，极为古老，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传来，直抵达脑内，与此同时，他感到周身有股说不清的气流盘旋在他头顶百会穴附近，然后仿佛江河入海一样，归于穴中。

这是李岁秋第一次有过这么奇妙的感受，他不确定自己引气入体是不是成功了，但他的确听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。他很确信这不是沈归玄能够发出来的动静，似乎那声音在引动着他会于百穴的气息。

“体感阴阳之变，方可旷日盈罗......”

“周流五行，气转八方。”

那声音越来越淡，仿佛离他越来越远，那一动一响，是遥远过去与模糊未来隔着经年的窃窃私语，而他拼命地想要听清，想要理解，那些话语仿佛古老岁月中轻声的哀叹，轻飘飘地将他丢在身后。

李岁秋几乎痴了。

他不自觉地伸出手，想要挽留那渐行渐远的声音，可无论如何他都碰不到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会穴上的气旋散开，再不凝聚。

突然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，拼命一摇晃，李岁秋好像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，浑身猛地一激灵，抬头看到了沈归玄。

“你怎么了？刚刚你闭眼时念叨什么‘周流五行，气转八方’......你刚刚是感受到了什么吗？”沈归玄此时已经停下动作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。

一阵凉风吹来，李岁秋忽感脸上一凉，伸手一抹，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。